苏州府的孟仁和酆卢是好朋友,皆都家中富有,两个人都是生意人,经常在一起谈论生意上的事情,互相扶持,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巧的是,他们俩的夫人都有孕在身,两个人商议,如若两家都是女孩,结为金兰,如若一男一女,就结为娃娃亲。他们的夫人也相处融洽,犹如姐妹一样。十月怀胎,孟仁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妤娘。而酆卢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起名酆吏道。两家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按照约定,定下娃娃亲。
此后,两家人相处的更加亲密了。
八年后,酆卢的母亲忽然病重。
而此时,这段日子,生意不好做,他因为母亲的病,想了很多很多。
觉得父母年纪大了,自己想回到故乡,给父亲尽孝。
多年前,他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投奔舅舅做生意,没想到,生意红火,日子好起来。
几年后,买了房子,安顿下来。
本想着把父母接来享福。
可是父母年纪大了,不想离开自己的老窝。
不管他怎么劝,就是不舍离开自己的故乡青州,只好作罢了。
如今,母亲病重,他甚是愧疚不安,觉得自己不孝,只好变卖房产,离开了这里。
临走那天,孟仁一家人恋恋不舍地离开,洒泪分别。
那酆礼道和媮娘每天都形影不离的玩耍,非常亲昵。
如今分开,都恋恋不舍的大哭起来……
两家人非常难过,好言好语地抚慰她们,各自满脸泪痕的离去。
此后,孟仁除了因为办事去了一次青州,和酆卢见了一面,两家再没有见面。
但都甚是想念对方。
多年后,妤娘年方二八,出落的很是标致,貌美如花,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
孟仁想着两家的婚约,等着酆家前来商议婚事。
可是二年过去了,酆家没有来人。
孟仁因为忙于生意抽不开身。
他这几年生意不错,把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打理生意。
眼看着女儿一年比一年大,心里甚是着急。
而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孟仁一一婉言拒绝了他们。
为此得罪了一些生意上的同僚。
以为他所说的已经许配他人,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愿意和他们结亲,心中愤愤不平,颇有微词。
让孟仁左右为难,寝食难安,不知道怎么办。
他已经托人捎信几次,可没有消息。
派人前去,回来向他禀报,她们家已经人去楼空了,向邻居打听,邻居们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孟仁听罢,暗暗叹息。
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而提亲者这么多,却不能为她做主,焦急如焚,一夜之间有了白发。
而他的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妤娘,也满脸的愁云苦雾,长叹短嘘的。
妤娘和酆吏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从分别后,甚是想念。
如今自己长大了,盼望着他前来提亲,可是却久久没有音信。
让她甚是担心,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愁容满脸,每天都郁郁寡欢。
时光如梭,转眼之间,又过去了二年。
妤娘又增了两岁,再不嫁人,可真的变成老姑娘了。
孟仁夫妻俩更加忧愁,决定再等等没有信,就为她择亲。
妤娘知道后,甚是难过,哭哭啼啼的恳求父母,不要让她嫁给别人。
她非酆吏道不嫁,如若他此生不来提亲娶她,她宁可孤独终老,也不遗憾。
父母听罢,心里酸涩,五味杂陈,老泪纵横。
孟仁泪眼婆娑的告诉她,再等等,再不前来提亲,就为她择亲。
妤娘听罢,很是绝望,此后,每天都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形如枯槁。
孟仁夫妻俩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眼看一天天过去了,冯家依然渺无音信。
孟仁决定为她做主,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没等选好人家,那酆吏道竟然登门了。
有一天,门口来个“乞丐”,只见他蓬头垢面的。
浑身脏兮兮的发出阵阵馊臭味。
几个家丁捂着鼻子呵斥他,撵他离开。
他求他们禀报老爷,就说酆吏道前来拜访。
几个家丁听罢一愣,继而都大笑起来,笑他一个乞丐,竟然也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
刚要打他,管家目睹,厉声喝住,进入禀报。
正在喝茶的孟仁听罢,一愣,急急出去。
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乞丐”,激动询问,他真的是酆吏道?
那个“乞丐”看到他,彬彬有礼地询问他可是孟伯伯?
孟仁听到久违的声音,心里一热,眼睛湿润了。
拍着他的肩膀,哽咽着说:“孩子!你受苦了!快进去吧。”
把他迎进去,寒暄几句,命人服侍他洗漱一番,为他换上一身衣服。
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都惊呆了。
原来是个相貌堂堂的后生。
孟仁呆呆看着他,心里很是纳闷,这酆吏道怎么长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妤娘不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嘛!
想到这里,命人摆上酒菜招待他。
询问他家这几年为何渺无音信?
酆吏道眼睛湿润着说:“几年前,家父因为生意不好做,最后赔本了,把房子卖掉,住在乡下破旧屋里,艰难度日。爷爷奶奶因此一股火病倒,不久先后离世了。家父悲痛欲绝,悲伤过度,一个月后,离世了。剩下我和母亲艰难度日,靠着母亲变卖首饰和挖野菜过活,日子过得很苦。原以为,此后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没想到三年后,母亲也离世了,临走时,哭着告诉我让我前来投奔您,我没钱安葬母亲,只好买了一副薄棺木草草把她安葬,一路乞讨过来投奔您。”
言罢,泣不成声。
孟仁听罢,悲痛欲绝,老泪纵横。
埋怨他父亲酆卢为何不找自己帮助,而苦撑着,最后却家道败落,真是让人痛心。
言罢,长叹一声,眼睛红红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孟仁的妻子孟氏知道后,又惊又喜,激动万分。
看到穿戴一新,相貌堂堂的站在面前,喜极而泣。
听他说了经过,悲从心来,老泪纵横,很是心疼他。
妤娘知道后,兴奋的一路小跑,不顾男女有别,大叫着吏道哥,情不自禁的过去拥住他,泣不成声。
“这孩子!成何体统!”
孟氏嗔怪说,夫妻俩对视一眼,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酆吏道和妤娘。
两个人泪眼婆娑,深情对视着,互诉思念之情……
说到儿时可笑的事情,两个人一会哭,一会笑的。
门外的夫妻俩默默无语,泪流满面。
晚上,夫妻俩辗转反侧睡不着,商量一番,决定招他为婿,以后,就靠他养老送终了。
几天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两个人成亲。
成亲那天,甚是热闹,很多人前来祝贺。
没想到,到了拜堂的时候,酆吏道忽然晕倒了。
府里乱作一团,刚要去请大夫,那酆吏道忽然又醒过来。
悲愤大喊着:“我才是酆吏道,这个是个“赝人”,妤娘千万不要嫁给他!……
言罢,一翻白眼,又晕过去了。
少顷,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告诉他方才一幕,酆吏一惊,摇摇头,道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从父母离世后,自己经常梦魔,噩梦不断。
众人听罢,都松口气。
孟仁夫妻俩听罢,心里更加难过,觉得他很可怜,发誓一定要好好待他,犹如亲生儿子一样待他。
以告慰九泉之下的酆卢。
拜了花堂,送入洞房。
成亲后,夫妻俩甚是恩爱,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羡煞他人。
酆吏道孝顺岳父岳母,对他们关心备至,让孟仁甚是欣慰。
一家人日子过得惬意。
人们都很羡慕他家。
有一天晚上,妤娘做个噩梦,梦到一个年轻人满身鲜血,样子凄惨。
至前,凄然道他才是真正的酆吏道,那个人害死了他,冒充他来到孟府,此人心狠手辣,让她小心。
言罢,忽然消失了。
妤娘一哆嗦醒来,原来是个梦,吓得身上都是汗。
觉得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放在心上。
此后,一家人依然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是此后,妤娘总是做这样的梦。
时间长了,她心里纳闷,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
此后,慢慢观察酆吏道。
她记得小时候,她和酆吏道瞒着父母,偷着出去,在野外被野狗追。
酆吏道为了保护她,被野狗狠狠咬了右手臂。
此后,他的手臂上有个醒目的疤。
为了此事,她哭了好久,此事记忆深刻。
她仔细观察,酆吏道的手臂并没有什么疤痕,心里一紧。
有一天,她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瞒着父母去野外捅马蜂窝的事情?”
酆吏道听罢,一愣,继而恢复常态道:“当然记得!”
又转移话题,敷衍过去了。
此后,妤娘越来越觉得他不是酆吏道。
可她不敢告诉父母,怕父母担心,决定慢慢的试探他。
时间长了,她终于确定,这个酆吏道就是个“赝人”。
可他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犹如梦中情景,真正的道哥哥(酆吏道)已经死了。
她不敢想下去了,真的希望是个噩梦。
她的母亲感觉她最近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的神志不清。
关心询问,被她敷衍过去了。
可时间长了,噩梦不断,她越来越觉得此人可疑。
只好告诉父母,父母听罢,大惊。
父亲道自己也觉得他不像是酆吏道,可没有证据,后悔亲事仓促了。
他想了想,吩咐女儿不要惊慌,免得打草惊蛇,仔细观察,以免造成误会。
妤娘答应下来。
此后,一家人不动声色的想方设法地试探他。
询问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些事,他时而对答如流。时而眼神闪烁,敷衍过去了。
时间长了,一家人确定,他,确实不是酆吏道。
真正的酆吏道,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没有证据,一家人很是犯愁。
有一天晚上,妤娘又做个噩梦。
梦中,那年轻后生又出现了,他告诉她,这个人真正的名字叫苟贵,自己被他害死,尸体被他埋在千里之外,一个名叫龙门客栈后面的一棵柳树下,求她为他申冤。
言罢,忽的消失。
妤娘醒来,再也睡不着,泪眼婆娑。
第二天,告诉父母,父亲听罢,一惊。
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几天后,他声称去外地催债,让酆吏道在家好好打理生意,便离开了。
去了衙门报案。
几个差役骑马跟着他一路上日夜兼程。
到了那里,联系那里的官差,按照妤娘所说,果真找到那个客栈。
至树下挖掘……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议论纷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会,果真挖掘出一个尸体。
奇怪的是,已经半年有余,天气炎热,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仵作一番验尸,死者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刀刀毙命,看样子,凶手是个心狠毒辣的人,死者的脸,都被砍的面目全非了。
人们都叹息着议论纷纷,觉得凶手太狠了!皆都群情激昂的大喊着要严惩凶手。
几个人找了马车,把尸体运回去了。
几天后,回到衙门,县官命人连夜把“酆吏道”抓来。
看到地上的尸体,“酆吏道”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没用动刑,便招供了。
原来,那酆吏道的确是被他害死的。
他的真名叫苟贵,是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之徒。
虽家境贫寒,但他长的相貌堂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富家子弟。
因为在家乡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他又懒惰不堪,不想劳作,想去苏州投奔一个远房亲戚。
他一路乞讨为生。
有一天,没有讨到饭,天又热,他饥火烧肠,竟然晕过去了。
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家中败落,父母离世,也去苏州投奔岳父的酆吏道。
酆吏道心地善良,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虽然围着很多人,却没人管他。
至前把他背起来,进入客栈要了一碗面喂下去,把他救过来。
没想到,两个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相谈甚欢。
那酆吏道虽出生在富人家里,可性子单纯无邪,把家中事都讲给他听。
道自己家中落魄,父母离世,母亲临死之前,嘱咐他去苏州投奔岳父家。
岳父乃是苏州首富,说实话,自己每天都思念妤娘,恨不得马上见到她。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此这般落魄,配不上妤娘,心里很是难过卑微。
可他一时又不知道去往哪里,只好硬着头皮去。
打算去了那里,自己不靠岳父,找个营生干,慢慢的安顿下来,再堂堂正正的把妤娘娶了。
苟贵听到他的岳父那么有钱,眼睛都直了,羡慕嫉妒恨。
想着这个痴傻之人真是有福气,心里酸酸的,萌生一毒计。
晚上,两个人住在客栈里,要了一壶酒和一个小菜,吃喝起来,交谈甚欢。
交谈中,苟贵仔细询问他和孟家的事情。
还有他和妤娘小时候的趣事,一一记在心里。
不大会,便都醉倒了。
苟贵装醉,看到酆吏道醉倒在桌前,轻轻喊他没有动静,遂拿出短刀狠狠砍去……
不知道砍了多少刀。
看到他毙命了,苟贵气喘吁吁地擦擦脸上的汗,把他埋在客栈后面树下了。
做完这一切,他惶恐不安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拿起酆吏道的包袱,背在身上,天没亮,就急匆匆离开这里。
出去后,打开包袱一看,很是失望,里面只有几文钱,和一个破旧不堪的纸鸢和一个拨浪鼓。
那是他和妤娘小时候的玩具,他一直都珍藏着。
苟贵默默看着,原以为他拿钱给自己买吃的,买酒喝,会有很多钱,没想到……
他一路乞讨到了苏州,向乞丐打听一番,知道了孟府的地址,竟然成功的做了上门女婿。
万万没想到,还是罪行败露了。
“真是天意啊!”……
他冷汗淋淋,仰天长叹,瘫坐在地上。
而此时的妤娘和父母听罢,心如刀割,嚎嚎大哭起来……
苟贵被判了死刑,秋后问斩。
孟家伤心欲绝的把酆吏道厚葬了。
几个月后,苟贵被斩首。
妤娘哭着来到酆吏道坟前,告诉他,仇人已死,他可以在地下安心了。
言罢,擦擦眼泪离开了。
几天后,妤娘上吊自尽了。
父母悲痛欲绝,老泪纵横,哭的死去活来的。
只好把她和酆吏道安葬在一起了。
出葬那天,父母看着肃穆安静的坟墓,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默默无语的呆了好久,互相搀扶着离开这里。
此后,他们的侄儿,憨厚老实的孟敬为他们尽孝,养老送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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