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
故乡的芦苇,摇曳着情思,回忆起故乡夏日的芦苇,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无奈与悲伤的爱情故事,就会闪现在我的脑海,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她的身影渐渐清晰。
若不是阿尔茨海默症踏着轻柔的步伐走来,我注定不会把四十年前发生在故乡夏日芦苇荡里的这个无奈与悲伤的爱情故事写出来。
1982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多情,特别的热闹。
那一年,我离开家乡已经三个年头,那时,我已经是军医大学的学员。在那个年代,大学生、军官、军医的名头与光环集于一身,绝对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那一年,是我离开家乡三年后第一次暑假回家探亲,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周岁,正是青葱年华,引得家乡的妙龄少女春心荡漾,招来十里八乡妙龄少女的青睐、羡慕、崇拜、追捧。
探亲期间,上门提亲得特别多,隔三差五都会在母亲的逼迫下跟着媒人去相亲,方圆百里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相了一二十个,都因各种原因不了了之,当然,主要责任在于我。
在家乡读中学期间,因我是初中和高中的班长,而且学习成绩很好,用今天的话说是学霸,且有七七年和七九年二次都考上大学却主动放弃报到的传奇经历,虽说家庭十分贫穷,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女同学们对我的喜欢。
那个时候的我,又小又瘦,一心只顾读书,对于男女间的思春爱慕之事,根本谈不上懵懵懂懂,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回家探亲,有很多女同学来家里看望我。有一天,晚饭后我跟着村里的小伙伴去公社看电影,看完电影回家的半路上,被暗恋我的一位邻村的女同学遇见,她伙同两位闺蜜,连拉带拽地把我拖进了路边的芦苇荡,逼着我娶她当媳妇。
她告诉我,在中学读书时就一直喜欢我,她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回到家里务农,几年里,她拒绝了家人安排的无数次相亲,一直等着我,终于盼到了我回家探亲,她不想错过当面亲口向我表白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好事,让我又感动又为难,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当时,我心里在想,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学习,为的就是脱离农村,在城里工作生活,找一个城里的媳妇。
此时此刻,面对着她,我绝对不能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她,担心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我只好找出各种理由和借口安慰她、搪塞她。
她情绪失控,亢奋冲动,一直不停地哭泣,一直不停地哀求。我们是初中同班同学,还是了解她的性格,泼辣、胆大、刚烈、心实,痴情像火、倔强似牛、执着如钢,一旦情深至极,就会走火入魔,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我们坐在闷热的芦苇荡里,我一直在好言相劝,耐心安慰,虽然她不再以死相逼,但仍然以泪洗面,此时此刻,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更是无法脱身。
晨曦透过密密实实的芦苇,照射在了我们的脸颊,一夜未归,我的母亲很是担心,派来了我的几个表姐表妹,才把我救走。
来年的暑假,我又回家探亲,在大集上偶遇了她的一个闺蜜,她的闺蜜告诉我,在我离开家乡后,我们在芦苇荡里发生的事情,被传得纷纷扬扬,一个十九岁的少女,怎么能承受得了农村里的风言风语,她的母亲无奈之下,逼着她相亲嫁人,就在相亲的当天早上,她带着一瓶农药,走进了芦苇荡,再也没有走出来。
她的闺蜜转交给我一封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写给我的唯一一封情书,也是她十九年的人生中写过的唯一一封情书,她用生命写的这封情书,竟成了一位十九岁花季少女的绝笔。
故乡的芦花在秋风中纷纷飞舞,凋落大地。这位深爱着我的十九岁的花季少女,正值青春绽放,带着心中的爱,义无反顾、至死不渝地如雪白的芦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每当看到芦苇,就会想起故乡的芦花,就会勾起对远去的姑娘的丝丝缕缕无尽的思念。
故乡芦苇荡里那无奈与悲伤的爱情故事,如同芦花漂浮在故乡,化作了美丽的传说,留给我的是悲伤与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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